忽然的,他睁开了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,白色的床单,白色的隔板,白色的天花板上白色的电风扇无精打采的旋转,眼睛的余光能看到身穿白衣的护士模样的人走过。自己是在医院,或者医务室的病床上——他迅速地作出判断。
右手边隐约传来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对话声,他躺在病床上,姿势不变,眼睛木然的,迅速的转去,没有看到女孩们的样子,只看到冰冷的白色隔板,还有床头他看不懂的奇怪的仪器,大概是什么先进的医疗设备吧,至于隔板的另一边,似乎是同一病房的小鬼。
日语。
那群女孩在讲日语……他转回眼睛,有些木然的想,不过现在这不是最主要的。
他闭上眼睛,从刚才起,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,似乎记忆中多了些什么。
“135号的病人,如果你已经醒了的话,可以来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吗?”有护士走到自己的床边来,小心翼翼的道。
他猛地睁开眼睛,但这个动作可能吓坏了护士,年轻的护士小姐抱着病历立刻后退了好几步,受惊小鹿一般心惊胆战的看着他。
他知道自己的眼神一直都不讨人喜欢,倒也没有太过在意。只是刚醒过来,大脑里还乱乱的。随便的应了一声,坐起身,掀开了身上单薄的被子。
衣衫不整。
被吓坏的护士再次后退了好几步,战战兢兢的看着他。全身上下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他,衣衫半解,他很自然的脱下衣服,露出病号服遮掩下的一条四角内裤,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,以危险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身体。
“……”果然不对。他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,丝毫没有暴露狂的自觉。
身体明显不是自己的,要比印象中的自己的身体孱弱许多,大概也只有十几岁的样子。手腕上,胳膊上有着乱七八糟的疤痕,身上倒是没有疤痕,但肩膀处是看不出具体什么东西的画——大概是龙或者夜叉之类的刺青。纤细的胳膊,苍白的皮肤,缺乏锻炼的肌肉,从身体的状况来看,大概平时也是烟酒不忌,很虚弱……
“呼——”审视完这一切,他长舒了一口气。这才注意到退缩到墙角,一脸畏惧的望着他的年轻护士。再看看自己赤身**的模样,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,赶紧从床头柜上把应该是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。
明明是夏天,衣服里却有毛线帽,印有骷髅式样的连帽夹克,下身是缀有一堆闪亮铁环铁链的紧身牛仔裤,再加上长到能遮住视线的乱发……
看来自己之前是个不良少年。他苦笑。走过去,从畏畏缩缩的护士手中接过病历单,仔细看过一遍后,照着病历单上印刷的名字,随手签下自己刚知到的的,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——滨田圣也。
将病历还给护士,才发现护士年轻得有些过分,看年纪的话应该还是在校学生……日本难道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么?不过滨田圣也并没有深究,随口问道:“我现在就可以走了么?”一口流利的日语。
“是,是的!”护士忙不迭的点头,眼睛却在四处乱转,不敢与滨田的视线接触。
滨田圣也皱了皱眉,直接离开。虽然他不怎么介意,但一直被人像洪水猛兽一样看着,也让他也很不舒服。
走出隔间,滨田圣也下意识的朝右方看去,刚这才发现,隔板的右侧并非也是病房,自己所处的这件病房似乎是在顶层,紧邻着医院大楼的天台,透过天台的玻璃,可以看到刚才叽叽喳喳的女生团体还在那里,是四个特征明显的小女生,她们中的一个,看起来颇有活力的黑长直女生穿着与自己刚才穿着的同款式病号服,一个头上戴满奇怪花饰的黑发小女孩跟她站在一起,褐色短发的还有双长马尾的小女孩站在花饰女孩的身后,透过玻璃,隐约听到“姐姐大人”之类的声音传出来。不过可能是顾及到其他人,此时女孩团体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嘈杂。
刚才还在想这医院的安排真奇怪,虽然说之间有隔板,自己一个男生竟然和女生住一个病房……原来是自己想多了……
“等,等一下!”刚才的护士叫住他。他奇怪地转身,见到护士小心的捧着一张卡片,“那个,你忘记了这个……”
“……”滨田圣也接过卡片,发现是自己的健保卡,卡片被人——大概是自己,胡乱涂画一气,勉强能看出上面印着应该是自己的一寸照片……看着照片,滨田圣也泄气似得笑了笑,怪不得护士吓成了这个样子,照片上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不良少年,阴翳的面容,危险的眼神,嘴角不屑似得撇着,一脸很阴狠的模样……只是旁边除了印有这具身体的名字及编号等一些基本信息之外,还有一个他比较在意的东西——Level0。
原本想要问一下护士,但想了想,似乎想起什么,他仅仅是冲护士小姐点了点头,道:“谢谢!”
转身离开。
直到他离开好一会后,护士才合上惊讶的下巴:不良少年暴露狂竟然说了谢谢……
走出病房,滨田圣也闲庭信步的走在走廊上,许多的男孩、女孩三三两两的在这里进进出出,倒是成年人没见到几个,不会是所有人都变成了小鬼吧……啊,不,还是有成年人的。滨田看到几个成年人——看来是警察,对吵闹的小鬼们训斥的景象。
不过一路上最令他在意的是,偶然瞟到的其他人的几张健保卡上,也一样都印有level0-level3不等的字样……那是什么东西,等级么?RPG游戏一般不都是从一级开始么……
走到医院的大厅,滨田圣也学其他人的样子,在大厅的自动贩卖机用身上仅有的零钱买了一罐热咖啡,坐到休息区的椅子上,倚着椅背,闭上眼睛,一边喝咖啡,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思路。
这大概是穿越,或者附身,他的名字自然不会是什么滨田圣也,这个名字他根本不认识,也没有任何印象。从醒过来那时起,他只感觉大脑似乎多了许多的东西,现在才发现,那是身体主人所具有的知识。
身体的主人的确叫滨田圣也,是学园都市的一名学生,学园都市”拥有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,比外界先进二三十年,是科学世界的领导者。这里有着二百多万的常驻人口,而其中有八成是学生,最主要的是,这个都市的目的之一就是开发人的超能力,学园都市的学生大都借由药物、催眠术与通电刺激等方式取得超能力。有相当多的人都能使用异能——能力者,但是,即便在这个能力者遍地走的学园都市,也有约有六成学生都是无能力者,而滨田圣也,只是广大的无能力者其中之一——level0,而最高等级,是连整个学园都市也只有七个的level5(超能力者),据滨田圣也听说来的情报,level5简直能够毁天灭地……虽然“他”不觉得这有什么……反正能力者才是少数,不是么?
知识,但不是记忆,知识告诉你苹果是什么,但记忆却让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哪里吃过什么样的苹果。滨田圣也留在身体里的仅仅是一些知识,常识,所以,“他”不能据此知道滨田圣的记忆,知道他都发生过什么。
“他”不知道滨田圣也对于异能是多么的渴望,他不知道,抱着成为能力者的愿望来到这个都市的滨田圣也,知道自己成为不了超能力者之后是多么的绝望。滨田圣也接受不了自己无法成为能力者的打击,觉得自己对不起都市外的家人的期望,自暴自弃,渐渐地,堕落成了一个街头小混混的存在。在一次偶然的机会,滨田圣也知晓了“LevelUpper(幻想御手)”的存在,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,幻想御手造成了使用者的大范围昏迷,滨田圣也也不例外,而在幻想御手的事件被解决之后,大部分的幻想御手受害者都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,被强化的能力都恢复原样……但滨田圣也没有选择清醒,他拒绝接受自己重新变成level0的废物的现实,他潜意识中认为,与其回到那个“level0”,成为任人轻视的街头混混,他宁愿就此消失,他选择了提高自己的能力,即便这样做的结果就是,得到了力量的滨田圣也,失去了自我,被外来的“他”所取代。
“……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……即便自己消失,也要得到力量?太傻了……你真是,太傻了……”他闭着眼睛,喃喃自语,“也罢……从今天起,我就是滨田圣也了……”靠着椅背,仰头,将剩下的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。
站起身才发现,明明很多学生都从病房出来在这里休息,休息区人满为患,但他的周围,却诡异的没有任何人,形成了半径两米左右的真空带——所有人都隔着他远远地,似乎他随时都会跳起来砍人……
“……”滨田圣也环视一周,靠近他的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。
“呵,这张脸简直自带驱散光环……就长得这么恐怖么……”滨田圣也在心中自嘲,起身离开休息区,随手将手中的咖啡罐丢进可回收垃圾箱内,双手揣在衣兜里,离开了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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